Dr. Kuo's Column

2021年初，美國德州遭逢強烈暴風雪襲擊，供電系統癱瘓，造成400萬戶家庭和行號停電，部分特斯拉車主以逆向電力輸出，在寒冬中獲得電力取暖。

2022年初，俄羅斯出兵烏克蘭，開戰前國際媒體比較兩國國防武力，俄羅斯完全輾壓烏克蘭；烏克蘭的正規軍僅20萬人，俄羅斯光是在邊境演習的部隊就接近20萬，情勢幾乎一面倒向俄羅斯。

等到戰火點燃後，烏克蘭90萬的預備役兵力，以及難以計數的國民投入戰場，幾乎是遍地開花式的反擊，讓俄軍疲於奔命、進退不得。

以區塊鏈為底層技術的虛擬貨幣，如比特幣、乙太幣等，逐漸走入實體經濟。尤其今年以來討論熱度極高的NFT（非同質性代幣），便是以乙太幣為計價單位；同時，未來元宇宙的世界裡，經濟活動也將以虛擬貨幣作為交易單位。區塊鏈的基本精神便是信任機制與去中心化。

提了以上幾個例子，不是在為新聞事件補腦，而是點出其間的共通性——我們可稱之為「去中心化」、「多中心化」或「分散式管理」。

去中心化是為了解決傳統經濟學上的「規模不經濟」（Diseconomies of scale）現象。當生產或管理規模擴大到一定程度，邊際效益卻漸次下降，甚至成為負值；其運作的複雜性會消耗內部資源，而抵消了因規模擴大而帶來的好處。

台灣上市上櫃公司的殖利率在國際主要股市一直名列前茅。高殖利率來自高配息率，這與企業近年來強化公司治理、照顧股東權益有關。但是往深一層探究，「保留盈餘課稅」則是企業採高配息率的主要「壓力」來源。

台灣於2018年進行稅改，規定企業未分配盈餘須加徵5%營所稅；等於企業在獲利繳了20%的營利事業所得稅後，留在公司、未分配給股東的部分，還要再被課徵5%，形同被剝了兩層皮。不少公司為了避免多繳這一筆無妄之稅，便大方配發高額股息給股東。

然而股利政策是公司經營者的決策權責，若因稅負考慮而多發現金股利，等到公司要進行新項目的投資，又得對外融資籌錢，不但作業成本高、耗費時程，干擾企業決策，更可能坐失商機。

而這兩年的肺炎疫情造成部分公司的業務停擺，更衝擊手頭現金不足的大中小型企業；輕者減班降薪，中者歇業停薪、重者倒閉裁員；這些狀況固然是個別企業的營運困境，但是累積在一起，就成了社會不得不正視的問題了。

企業經營永遠在迎接危機、挑戰風險，除了管理制度的良窳外，最堅實的後盾便是充足的資金部位。有些公司在太平盛世大發現金股利，如果能多留一些存糧，遇到經營低潮或景氣逆風時，還能因保命錢而留有生機，甚至有能力反向擴張、趁機併購同業。

然而這又與去中心化何干？企業資源或資金的有效配置，沒有人比企業經營者更清楚了，但是因為保留盈餘要課稅，以致於把盈餘現金發給股東，不然就是上繳政府財庫；前者無法讓資金的運用達到有效規模，至於後者，唉！行政機構花錢根本沒在考慮效益的啊！

小規模的單位需要集中管理，才能有效發揮資源優勢；但是當規模大到缺乏效率時，去中心化、分散中心化，則是應該思考的選項。

1970年代，美國企業經過一波併購狂潮後，組織日形龐大，經營效率逐漸出現疲態；日本企業隨之崛起，挑戰美國老大哥的霸業。進入80年代前後，為了扭轉頽勢，「變形蟲組織」理論大行其道，組織再造（restructure）、企業瘦身遂成為美國企業管理的顯學。

進步的社會要了解「賦權」的價值。賦權也可視為弱中心化、分散中心化，意即組織裡的每一個小單位都能獨立運作。就像特斯拉的逆向供電功能，提供系統性停電下的分散電力來源；烏克蘭的全民皆兵讓俄軍吃足苦頭，為自己爭取國際資源進駐的寶貴時間。

試想，科技主管機關的長官，會比台積電更了解產業的趨勢和企業的策略嗎？同理，逼著企業把未來投資計畫所需的資金（保留盈餘）發到小股東手裡，或是納進國庫裡，資金的運用會更有效益嗎？

保留盈餘課稅之惡！去中心化思惟協助企業迎接危機